五月,有时说再见
发布时间: 2009-03-04 浏览次数: 279

                                                                        高一(7)班 符恒

        那条棕色的毛犬是父亲从S城牵回来的。当时正值春暖花开、温馨袭人的五月,故称其“五月”。
        朋友和邻居起初很害怕,甚至一听到狗链撞击铁大门金属框时的震响声就躲到老远,悄悄地窥望着这个原本不属于这里却又不知怎的突兀地出现了的小生灵。每当这时,五月便微微扬起毛绒绒的脑袋,用一双水灵灵却深带忧郁的眼睛盯着看上几秒,那种忧郁的温润如同深涧的潭水,直击心房,邻居们也不得不被感化而接受。
         狗的眼睛竟是忧郁的,也许是出于这种忧郁伴随而来的温存,邻里们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奇妙的小生灵。
    眼睛里的忧郁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当女孩第一眼瞧见那只有两个滚圆眼球、打起鼾来白眼翻翻、煞是可爱、一身顺滑光洁的棕色皮毛的五月时,便不知不觉地把它当成一个可以逗乐、可以制造恶作剧、可以发泄怒气的对象,因为五月从来不会还击它的主人,它总是一边向后退,一边两眼疑惑地看着它的主人,保持着畜生的本分。
   直到仲夏一个闷热的夜晚,父亲嫌狗不太方便,便打算花一点小钱送它到南京军犬研究所过两个月,等到天凉再说。女孩望望五月,五月又用忧郁的眼神瞧瞧女孩,女孩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默不做声。在这份短暂的缄默中,大家似乎都清楚了些什么。
   女孩若无其事地在狗窝边转悠;
   女孩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试图忘记曾拥有并爱过五月;
   女孩忍不住常常跑到狗窝边瞧瞧,五月会不会奇迹般地趴在那儿?
   第四天、第五天------女孩在一个个漫长无边的等待中承受着一种莫名的孤独和痛苦。她开始回忆以往:她经常用脚背紧贴五月白嫩的肚皮,感受片刻的温暖与快乐;她常常用一根细长的葱,猛地插入熟睡的五月的鼻孔,然后瞧它猛一抬头,忧郁的眼神中夹杂着无名的惊恐和疑惑,或是用劲打个喷嚏,或是使劲摇晃它独有的两只大耳,便暗自发笑;她每天放学回家,都让兴奋得不能自制的五月用湿漉漉的鼻头触碰自己的小腿,让那一刻的痒意和感动流便全身;她还用自来水不停地洒向五月的脸部,让它像猫洗脸一样用爪子不停地在面部擦抹,口水直流,于是她获得片刻的得意-----
    忆着这些,念着这些,女孩觉得一种内疚的负罪感麻木了全身,内心隐隐作痛,自己却又不住地试图逃避这份痛苦。现在五月走了,她突然发觉生活中缺少了些什么,整天都在寻找,却总也找不着。有些东西是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的。而这寻找,已经代替了五月的位置,她寻找着,却已将目标遗忘。
    接下来的日子里,女孩再也看不到那片刻忧郁的眼睛,再也听不到狗链撞击铝合金车框时发出的清脆"哐铛"声,她再也享受不到五月用小脚"啪嗒啪嗒"从卧室跑到客厅再跑到厨房时圆润轻盈的声响,那种和着心跳节奏的声响,那种被女孩认为像是父亲木屐敲击地板时厚实而轻巧的蹦达声,伴随着五月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五月以一种最朴素的方式与女孩作了暂时道别。可这一道别,却包含了太多的复杂。五月的存在不仅简简单单地给女孩带来了轻松和快乐,更让她感受到一个全新世界中的真善美,最原始的天真与纯洁。瞥开摩登塔楼的虚伪与狡诈,那是一种与动物的真切接触,与自然的浑然一体。
    五月走后,不知从何时起,女孩开始会猛地从深夜中惊醒,眼中噙满泪花;当早晨光着脚跑进卫生间蘸水梳头时,女孩会猛然想起昔日刁着拖鞋跑来的五月;看见父亲在倾倒发霉的狗粮时,女孩突然好担心:五月是否饿着了?
    小区渐渐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平淡。朋友和邻居们说,"五月怎么了?它拖着小小的身躯要到哪里去?又为什么去这么远、这么久?"

      编者评语:人与小动物之间的深厚感情、人的内心世界的忏悔,每一句、每一节都能打动我们,最末一节更包含许多期待或者无望。